《【大逃猜补档】虚拟现实守则 Rules of Virtual Reality》
虚拟现实守则 Rules of Virtual Reality
不能在虚拟现实中死亡。Do not die in the Virtual Reality.
不能在虚拟世界中逗留尽量不要在虚拟世界中逗留。Do not linger Try not to linger in the Virtual Reality.
不要爱上你的搭档。Do not fall in love with your partner. : )
柯林斯终于找到了正无动于衷地站在枪林弹雨中的法瑞尔。他习惯性地伸手去摸腰后别着的枪，但那原本鼓胀的皮革枪套现在只是薄薄一片。他只能强忍着内心对死亡的恐惧，向法瑞尔跑去，边跑边大声喊叫对方的名字。如果不是下一秒真实地摸到了法瑞尔皮衣的质感，他真要怀疑自己的队友是不是已经只剩一丝游魂。那本来健壮匀称的身材如今空留一具骨架，险些撑不起外套。柯林斯重重的拽着法瑞尔卧倒，子弹在他们头顶破空而去，有些则扎进土地里爆开，炸起饱含硝烟的土落了他们一头一脸。
柯林斯在迫击炮的爆响中用尽力气大喊法瑞尔的名字。
“法瑞尔！我们得离开这个鬼地方！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但倏忽间他周围的那些被拦腰炸断的树木、横七竖八的尸体、脏污的一切都快速地后退，就像坐在喷火上即将起飞时的情景。柯林斯回过头来，法瑞尔不在他的面前了，而是站在大约十几米开外，看起来完全变了个人，健康而完美。尽管与此同时柯林斯还趴在地上：满身伤痕，手上包着绷带，皇家空军的制服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他狼狈地想站起来，却觉得身上有千斤重，只能奋力抬头看着自己的队友，因为法瑞尔好像正说着什么。
柯林斯想大吼，他似乎能看到远处的敌人精确地瞄准了自己的方向、枪已上膛，可法瑞尔对此没有任何一点反应，只是瓮动着嘴唇。一颗子弹就这样飞来，和其他千百颗子弹一起，柯林斯目睹它们齐齐穿过法瑞尔的身体，却没造成任何的损伤，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下一个瞬间所有的目标就都变成了他自己。他绝望地看向法瑞尔，只看到对方慢慢地开口准备说话。
但柯林斯打了响指。
温暖舒适的工作间，和整栋建筑物外面的萧索相比，这个房间里就像是夏威夷的海岛，伪造出的阳光和暖风在对人说着别走。
这个场景柯林斯已经在无数次醒来之后见到。他边喘气边抬起手臂看自己的表，清楚明白地看到上面显示的时间，仅仅过了十五分钟。
一旁的黑发男生从沙发上坐起来，递给他一杯水，看着他一饮而尽，才开口问道：“你还记得什么？”
该死。柯林斯狠狠地摇晃了下自己的脑袋，海马体正在全速侵蚀着梦里的一切，他还能记得的东西少之又少。子弹、伤痛、听不清的话语，以及另一样东西。
他转头看向一旁躺在床上的法瑞尔，如果没有旁边不停跳动的心电仪，那家伙就只像睡着了一样，和平时没有两样。
“Again.”柯林斯再度躺平。
这是第三次柯林斯进入法瑞尔创造的虚拟现实。第一次他驾驶的飞机被敌人从天空中击落，狠狠撞击海面，然后像没有生命的石块一样下沉进海底，他甚至连响指的声音都搓不出来，但幸好这个伎俩依旧有用；第二次他乘在船上，亲眼看到鱼雷从虚空无物之处发射而来，把周围的一切都炸成灰烬。他在爆炸前一秒打了响指，好像自己才是那个引爆的反派；这次他又差点被一梭子子弹洞穿。
乔治劝他休息一阵再尝试，于是他现在平躺在柔软的床上，尽量控制着自己的眼神不要再向法瑞尔的方向偏移，这不仅仅是因为如今那个人不能立刻回复他，更是因为很多他自己也无从知晓的原因。
这是法瑞尔陷入昏迷的第二天。
也许很多年后，世界再也没有战争时，博物馆里会出现一样特殊的藏品。它形状娇小，可以随身携带，但衣领上别着麦克风的亲切导游会提醒游客，这样东西的威力实际上不容小觑。它能让人进入他人创造的虚拟情景中——就用梦境来打比方吧——即使没有经过发起者的同意。当然，发起者拒绝他人侵入时，那如同梦一般的世界就会遵照发起者的深层意识瞬息万变，以死亡的方法将入侵者驱逐。
这种装置大部分时间都被普通人用来进行心理治疗，但战时受训的情报处人员则可以用它来提取敌人脑内隐藏的机密信息。因为上述的原因，这项工作需要能够良好处理自己的死亡的专门人员执行，所以情报处下属的秘密机构里只有很少的几个人，法瑞尔和柯林斯就是其中之二。
法瑞尔严格意义上来讲是柯林斯的同辈，虽然没几个人会相信他进入部队前曾因为意外在一个人的VR中存活过近一年。那其中的时光也许白驹过隙，也许日长似岁，这些暂且按下不表，但要说到对VR的了解，没人能比得上他。不知是因为在其中度过的时间太长还是太短，法瑞尔总比同龄人显得更成熟些，其中就包括柯林斯。
而柯林斯，在这个秘密部门又属于特殊的一分子。他很年轻，年轻得有些张狂，却不失谨慎，总让人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他有个平时不足挂齿的小能力，搓个响指就能自行从梦境中清醒过来，而不需要像其他人一样回到接入点才能苏醒。当他身处情报处时这个能力变得有用起来，他用这种方法逃出过许多次濒临崩坏的虚拟世界，还能为情报的取得争取宝贵的时间。
没错，即使是虚拟也会崩坏。随着发起者沉睡的时间逐渐变长，入侵的人次逐渐增多，虚拟世界就会扭曲、变得怪异。如果没办法在它完全崩坏之前全身而退，发起者就会因为白话中的“脑子不清楚”而产生严重脑科问题，以至于如果没有专业颅脑手术的参与，没人能再次唤醒他。
而法瑞尔现在的无意识状态起源于一次营救任务。他们要进入敌军俘虏在虚弱沉眠中创造的VR，从那张不设防的口中取得敌人的攻击路线和后备所在。任务成功，柯林斯自然醒来，但不管是俘虏还是法瑞尔，都依旧躺在入睡之前的床上意识全失，距今已有50个小时之久。
那个俘虏的VR因为被进入过太多次，已经近似于一片没有岛屿的大海，狂风暴雨夹杂惊涛骇浪，柯林斯没能在里面呆多久就被抛出来，他只能咬牙选择进入法瑞尔的梦境。时间紧迫，加上人员稀缺，大家也对于这个安排没有异议。
可有异议的是柯林斯，也许，也许只有他吧。他几乎每次进入法瑞尔的VR之前都会在心里念叨一遍“也许法瑞尔也会对于进入我的VR有异议我们扯平了”。这种忐忑的心情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虚拟现实不是你的画布，它更像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里面会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和在自己身上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有极高的相似度。这使得几乎每个人都对自己的VR被人进入有着天生的厌恶感，意味着要将自己内心深处所有一切都和盘托出，变成鳞次栉比的城市共人探索。人类对秘密有着自然的守护意识。
柯林斯还在翻书，想要明白这一切究竟因何发生。是因为自己提前跳出梦境吗？是因为那个看似软弱的俘虏实际上内心无比强大吗？但很少有人会将入侵者留在自己的梦里，柯林斯摇摇头，翻到了下一页。
乔治领着医生走进房间。柯林斯注视着他透过鼻梁上的小圆镜片仔细读着心电仪上的数字。在做了简单的情况说明后，头发花白的医生转过来盯住了柯林斯。
“如果还有别的选择，可不可以不送这位先生去法瑞尔的梦境？”虽然视线没离开柯林斯，但这位医生的话是对着乔治说的。乔治连忙走过来解释：“柯林斯是我们中很优秀的一位，他能自由跳出VR，不会对全境崩坏产生促进作用，您可以相信他。”
“不不不，”医生拍了拍柯林斯的肩，“我相信他，我能看得出来。只是，将坠入梦境无力自拔的人拉出需要情感的纽带，而我今天之前从未在这里见过他。我所怀疑的，是他们之间到底有无什么特殊的关联。”
“我的老师，”柯林斯完全没觉得冒犯，好脾气地笑笑，冲着一旁的法瑞尔努了努嘴，“告诉过我，有时两人没有纠葛才能更快地认清VR中作为基石的现实。只要我知道了现实所在，就能够顺藤摸瓜地找到那个始终不会变化太多的接入点，把他带回来了。”
医生不置可否地叹了口气，把明天再次进入梦境所需的仪器和药剂留下就走了。他走后柯林斯继续躺在床上翻书，但脑海里不断翻滚着刚才医生的话。他和法瑞尔之间究竟有什么异乎寻常的瓜葛？
他慢慢闭上眼睛。时间有限，要尽快明白。
这是柯林斯自己创造的VR，他心下明了，因为过了这么多年，梦里的陈设还是如初。他走到吧台前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小口喝着，不出意料地听到门口的风铃响了起来，有人径直走来，重重地坐在自己旁边。
法瑞尔自己动手倒了杯淡啤酒：“聊聊？”
柯林斯用子弹杯碰了碰直升杯：“聊聊。”
“通常来讲你不会放我进来，”法瑞尔脱了外套搭在吧台上，这里很温暖，比起苏格兰的夏天甚至更胜一筹。“是因为我昏迷太久你想我了吗？”
“你的潜意识在排斥我，它让我死了三回了。”柯林斯没好气地回到。
“那可不是‘我’的潜意识。现在的我是你想象出来的，你重塑了一个我，用的是对于我的了解。这点小伎俩我还是明白的，别尝试把我绕进去。”法瑞尔伸出双手在空气中划了个双引号。
柯林斯翻了下眼睛，也照葫芦画瓢地划出了引号：“Well，即使‘你’不是真实的，我也可以同样利用我对你的了解问你这个问题：‘我们之间有什么纠葛吗？’”
“好的还是坏的？”
“最好是好的，否则我要怎么说服你回到你自己梦境的接入点？”
“那么，我们救过彼此的命？还不止一次？虽然这件事在军队里一点都不稀奇，但放在平时可是大功一件。”
“……除了这个呢？”
“我想想……也许是，你觉得‘我’喜欢你？”
“拜托，法瑞尔，这是我的梦境，有人进来我会知道的，别用引号了。”
“Fine，我的意思是，你觉得我从空军时期就过度关注你。当你听从我的指挥将昏迷的盟军从梦境中唤醒后，被秘密调拨到这里，没过多久我也来了，你认为这意味着些什么？你有没有想过，这也许只是因为我曾经在别人的脑子里住过一段时间，他们觉得我经验高超？这世上不存在永远需要刀枪的战争，小子。如果进入别人的脑子就能省去不少麻烦，即使我爱极翱翔云霄的快感，也愿意尝试这种新的想法。战争不是我生活的唯一意义。”
“Fuck you，我不该叫你来的。”柯林斯挥挥手，法瑞尔的身影慢慢变得半透明，但他依然在说话，只是声音渐渐飘远：“但你也有没有想过，也许你的猜测是正确的呢？”
“我要走了。”柯林斯没有理会，只是喝掉剩下两指的酒，打了个响指。
梦境被无端地拉长，他在苏醒，但还能看到法瑞尔以他一贯的坚毅站姿逐渐消散，嘴里还在嘟囔着句他听不清的话。
柯林斯睁开眼睛，月亮已经爬到天空的最西边，他把自己的脸放在手心里揉了揉，抬头对满脸关切的乔治和皮特说：“我们再来一遍吧。”
他没有征兆地出现在空军基地里，发现周围的景物有些怪异：门开在悬空的二楼墙壁上，楼梯拔地而起却不能通往任何一个地方。这是虚拟崩毁的前兆，柯林斯加快了步伐，没什么犹豫就走到曾经和法瑞尔住的宿舍小楼，上三楼之后右拐直走，左边第二间就是他们的房间。开门之前，柯林斯深吸了一口气。
“你终于来了。”法瑞尔正坐在床边，“过来，我有话跟你讲。”
“等等。让我先说完。”柯林斯看着正逐渐被一只无形之手压扁的床边柜和无动于衷的法瑞尔，决定快点开口。
法瑞尔挥了挥手让他坐下来慢慢说。于是柯林斯坐在自己的床上直视对方：“接下来我所说的话也许会让你无法接受，但你已经被困在虚拟现实里快三天了。你必须相信我，跟着我，我才能带你走回接入点让你在现实世界苏醒。这是你也接受过的训练，好好回忆，你是怎样进入这个梦的，你就会知道，我说的是真的。”
法瑞尔看起来没有任何的惊讶。他双手扣在一起正色道：“可是柯林斯，你又是怎么进入这个梦的呢？”
“我？你昏迷三天，我要来救你出去，否则我们之后的任务还怎么进行？”柯林斯觉得战友问的简直是世界上最蠢的问题。
“你确定吗？”法瑞尔不为所动，“在那个俘虏的梦里，你看到了什么？”
柯林斯只好低下头回忆，却只能在脑海中的所有片段中搜索到星星点点的镜头——他和法瑞尔潜入不稳定的脑海、费了一番功夫找到俘虏、取得信息后法瑞尔带着被打昏的俘虏走向接入点的背影，然后自己就醒了……
不，有哪里不对。
法瑞尔用一种循循善诱的语气继续说道：“想起来了吗？”
“可我看到你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我还进入你的梦境了，三次！如果因为我没有打响指、从一开始就没有醒来的话，我进入的是谁的虚拟现实？你的潜意识甚至拒绝我的进入……我不相信。”他喘匀了刚才被惊到的一口气，“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法瑞尔，是来劝你回到接入点的。听着，自己在梦境中重新进入一层虚拟现实的情况虽然极少发生，但确实存在。我曾经就经历过，这不好受，所以这次你得相信我，我会带你出去的。”
柯林斯怀疑地看着法瑞尔。
“这根本说不通。如果之前的那些梦境里的你……真的是你的话，你就也会明白我的疑虑：我们在现实中根本没有能用来在虚拟中作为依据的羁绊。他们怎么会派你来救我出去？”
法瑞尔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在房间内环视一周又落回柯林斯身上：“因为我担心你。因为你猜的没错，虽然上面一直有调我来虚拟部的意愿，但是最后却我自己申请的。因为我在和你进入那个军官的梦境时感受到了你的意识——从那个长的要死的虚拟现实逃出之后，我一直都能够感受到别人的潜意识——你的意识，我从未见过那样的美景。我得承认在现实和虚拟中同时去了解自己的室友不是什么好主意，这种事情通常只有两个结局：我们违背军令互相开枪把彼此杀了，或者无法自拔地爱上你。如今，大概是后者了。”
这是柯林斯所没有想到的。他试图重新整理思绪，但在内心深处，他听到有个声音在高呼“终于！”，打散了他一切的思考能力。他想要叹气，也想要摇头，却不由自主地勾起一个微笑，然后捏捏自己略微颤抖的膝盖骨，站起身来。
“你说的接入点在哪？”
果不其然，是一架战斗机的机舱。柯林斯首先被推入机舱，与外面那开始立体卷曲的跑道相比，舱内和当初自己驾驶时没有任何两样。他把手搭在操纵杆上，转头问舱外站在梯子上凝视自己的法瑞尔：“如果现实中你还是在沉睡呢？”
“那你就要再负责把我带回来一次了。”对方正在手动关闭头顶的玻璃罩。
“可我就这么盲目地相信了你？如果我醒来，却不知道我自己是否真的已经身处现实了呢？”柯林斯抬手止住了法瑞尔的动作，手指擦过那凸起的骨节。
“这个好办，”法瑞尔突兀地低下头凑近那金色的乱发，“现实中的我会拥抱你。”
然后他再抬头，玻璃罩就被关上了。
柯林斯看着面前的仪表盘，回想起第一次进入别人的虚拟梦境是，他在接入点紧张得满手是汗，生怕永远被锁在那个光怪陆离的假象里。可现在他没有那么害怕，因为当你知道，从不确定中脱身后，一定会走入确定的情节时，中间的过程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他闭上了眼睛。
温暖的夏威夷是假的，但一个动作过大导致指尖上的电极夹都掉落的拥抱是如此可靠。
柯林斯知道，真实怀抱着他。
“那么，除过那些狗屎幻境，你觉得这次特殊经历有什么值得一谈的地方？”
“一切都不错，就是酒太难喝了。”
END.
写在后面：
大逃猜的补档！感谢通过这个活动给空军组添砖加瓦的太太们和认真答题的GN们！love uuuuuuuuuuu！
觉得无题这名字实在是太蠢了，昨晚修文的时候添了个新题目
这篇是糖（。认真的眼神
用的梗不是盗梦空间，是南方公园S18E07
希望大家看得高兴嘻嘻
